江南,在梦里。
江南,是一壶温热的女儿红,透过咸亨酒店古老的花窗,注释着梅雨季节绵长的芬芳。
梦里,在江南。
梦里,那些永远也读不完的楼台,摇动二十四桥朦胧的月色,书写寻寻觅觅三月湿漉漉的花季。
立冬一声呐喊,就冻住了辽西大地,冻住了一个漂泊的灵魂。我紧搀着冬天枯燥的手臂,用有气无力的目光去勾勒三峡的流云飞瀑,鸟笛猿鸣。太长太久的梦,如同曲曲折折的山路,在思念的尽头,一片朦胧,但我知道这个尽头属于江南,属于家乡。
每个清晨,从公寓出发,看那些枯枝衰草,被寒霜凌厉,如同我的思念,显得格外消瘦。白茫茫的一片,这样的白,白的心寒,白的支离破碎,让斑斓的江南,在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,一片苍白……
那条离开家乡的小路,我想,现已被秋收压弯了许多。那个出发的清晨,正值八月,早早醒来,披上外衣,踏着这条小路,拾捡昨夜的清辉和蛙鸣。我想把他们一一带上,让一个孤独的浪子,在北荒冰冻的寒夜用来取暖,不至于被冻得,伤痕累累。时光的河流,可以让许多故事锈迹斑驳,那些平平仄仄的乡音和溢满淳朴笑容的酒窝,我必须经常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。这样,我想我才不会迷失归路。
我渴望一场大学的来临,雪封冰裹的日子正是游子回望家园的依恋。阜新的夜,总是那么安静,祥和。这样的夜,正适合做梦。心跳如梭,马蹄般驰过昔日的远途而游牧于故乡的莽原。去看那不曾衰老的古巷仍然可有儿时的弹弓和水枪?去看那池塘边的桑树是否依然背负着蚕儿葱郁的希望?去看麻石铺垫的小道旁是否还有祖母呼唤我乳名的回响?
人在路上,总在路上。小时候在每个清晨跟着父亲从曲曲折折的山路上,把羊群从这个山头赶到那个山头;在那个夏雨过去的午后,和伙伴们从小溪的这头跑到那头,晾晒蜻蜓被打湿的翅膀。后来,背着书包开始上学,去偷邻居院子里的葡萄,用玩具蛇吓同桌的女孩,这些记忆如此鲜活。再后来,结缘辽宁工大,看到了太阳石的光芒,听到了秦淮以北的音腔。蓦然回首,走过的路已经很长很长,张望前方,路显得更长,更远。我一直在路上,疲惫的脚步始于那温暖的远方,走走停停,直至今日。